105、怀疑(求月票)

类别:历史军事 作者:一锅小米李字数:4608更新时间:25/01/21 22:36:17
    “砰砰砰”

    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巷头巷尾交火,中间位置的掮客老刘三人首当其冲,腹背受敌。

    老刘和一名随从先后中弹身亡,剩下一人大腿被子弹打穿了,匍匐在地上挪动着,疼得他呲牙咧嘴。

    “赵长官,是你吗?”

    巷口督查室一人听到这话,立刻喊问:“马永刚?”

    “是,是我。”

    确认是自己的线人,“赵长官”立刻想冲上去,将他拽回来。

    他摘下自己的礼帽,用枪口顶着,迅速朝墙角伸了出去。

    对面看见有礼帽伸出来,抬手就是一枪,“砰”的一声,“赵长官”的礼帽被打飞了。

    “赵长官”缩回身子,躲在墙角,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“火力压制。”

    连绵不断的枪声中,“赵长官”一鼓作气冲了出去,死死抓住线人的手腕,擦着子弹把他拖到了射击的范围之外。

    线人的腰部又中了一枪,血流如注,脸色惨白。

    “赵长官”用一只手死死地摁住他的伤口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线人嘴唇颤抖着,哆嗦了半天,才说:

    “卖家.没来。”

    “赵长官”一愣,似乎想到了什么,低头看着线人,直言道:

    “老弟,腰子都被打穿了,估计活不了,你还有什么遗言。”

    “我”线人一张脸已苍白如纸,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。

    “放心,你的家人我会照顾的。”

    “赵长官”顿了顿,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,然后咬着牙将枪口抵在线人的胸口上,紧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。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送走了线人,他立刻迂回到大队伍,找到了毛齐五:“毛主任,事情好像不对。”

    毛齐五面无表情,吸了吸鼻子:“哪里不对?”

    “卖家没有来,对面的人应该也不是红党,枪声不对,他们用的枪和我们一样,都是勃朗宁和毛瑟手枪,地下党的武器向来驳杂.”

    毛齐五一愣,对面用的也是制式武器,那就是中统的王八蛋无疑了,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
    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,他想了想,望着“赵长官”说:“赵组长,你去喊话,马上让他们停火。”

    赵组长心下一惊,子弹不长眼睛,中统的王八蛋躲在暗处丧心病狂,万一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他正犹豫间,就见毛齐五鼻孔哼了一声,直勾勾盯住了他,只好强作镇定地说: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对面的可是一处的兄弟?在下二处赵大有,以前在邮检处供职,有认识的兄弟吱个声,我这就出来。”

    喊完话,赵大有举着枪缓缓从墙角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无人声援,迎接他的是两声枪响。

    子弹打在脚下,碎石四溅。

    “你说是二处的就是二处的?把枪放下,慢慢走过来。”对面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。

    赵大有一时没有办法,他垂下枪口,慢慢弯下腰将枪放下:

    “我们毛主任就在这里,难道还能冒充不成,带头的出来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谁?大毛?这个老乌龟被人戴了绿帽子屁都不敢放,窝囊废一个,他会跑这里来?骗鬼呢!”对面那人不屑说着,就在赵大有将枪放下,刚要直起腰的瞬间,“砰”地开了一枪。

    子弹击中了赵大有的手腕,他一个踉跄,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局势又变得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军统侦查室的人立刻举起手枪准备还击了,关键时刻,毛齐五站了出来,他黑着脸对大家说:

    “都放下枪,都放下,你,放下,一处的都是小人,咱们就不能君子一回吗?

    对面的,我是军统局代理主任毛齐五,我现在出来,你们带头的也滚出来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大义凛然地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好像真是大毛,别开枪!”

    对面那人狐疑说着,见手下两人又举起了枪,连忙呵止。

    但已经迟了,一枚子弹打在毛齐五脚下,一枚子弹擦着毛齐五的屁股而过。

    毛齐五惨叫一声。

    此刻,因遭遇突袭而短暂发蒙的军统督查室便衣已经清醒过来,几个人冲出去果断地对准刚才开枪的方向扣下扳机。

    “砰、砰、砰、砰、砰——”

    对面几人直挺挺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别开枪,都是误会,刚才是枪走火了”

    已经杀红眼的军统督查室便衣哪顾得上这个,越战越勇,一鼓作气直接冲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砰砰砰”

    “别开枪,我们是一起的”

    “打得就是一处的王八蛋,敢打我们毛主任,咱就一命抵一命。”

    “砰”

    一处二处这一对在特殊历史条件下诞生的兄弟怪胎,平时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互相下药,更别说此刻已经杀红了脸。

    料理了中统的七八人,众人顾不上其他,迅速围到毛去五身边检查伤势。

    鲜血从毛齐五的屁股渗出来,染红了裤子。

    毛齐五满头大汗,大口喘着气,努力忍着剧痛。

    “快去将车开过来,送毛主任去医院。”

    一个组长指挥众人将毛齐五扶上车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中统那人被呵斥了一下,枪口失准,这一枪很可能打中毛主任的命根子,非死即残。

    医院病床旁,向心影正在亲手给毛齐五的屁股上缠纱布。

    虽然一直没说话,但毛齐五用余光瞥见了向心影眼角的泪痕。

    毛齐五说:“哭什么哭,骨头没事,不过是擦破点皮,掉块肉,补补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向心影擦了一把眼泪,继续沉默地包扎着。

    “别哭了,戴先生马上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就见戴春风一身戎装黑着脸走了进来,身边除了贾副官,还跟着情报处处长杨荣。

    毛齐五转头看了看,刚想翻身,“呲——”屁股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,他没忍住,轻轻叫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善余兄,不用起身。”戴老板快步走到床前,见向心影泪眼婆娑的模样,不由多看了几眼,然后收回目光,拍了拍毛齐五的肩膀,关切地询问了几句。

    毛齐五既感动又得意,伤疤便是功勋章,以后谁敢说自己只是个坐办公室的。

    “中统的王八蛋都死了?”戴春风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负隅顽抗?”

    毛齐五点了点头:“当时现场有些失控,都杀红了眼。”

    “中统的王八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?”

    毛齐五无言以对,他也想知道,可现在线人、掮客和中统的人都死了。

    见戴春风眉头紧锁,毛齐五瞥了一眼杨荣,问:“情报处那个叫赵依峰的有消息吗?”

    “他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死了?”毛齐五异样了。

    杨荣接着说:“警察局在小树林发现了一具尸体,已经证实是情报处的赵依峰。”

    “他杀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杨荣脸色凝重,继续说:“谍参科那边查到此人和中统郭秘书的死有关,有人看见他和望龙门看守所的狱警碰过面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他是中统的人?”

    “是啊,都怪我眼拙,手下混进了异己分子都不知。局座,我请求处分。”

    戴春风面沉如水,摆摆手:“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,问题是那20万美元去了哪里?”

    毛齐五越听越纳闷,忍不住问:“这么说银行劫案是赵依峰做的?”

    当初列上嫌疑名单的共有两人,一个是赵依峰,一个是张义。

    但相比赵依峰,他更怀疑张义。

    没有其他原因,纯粹是基于对张义本事的了解,毕竟能做下此案的人,手段胆魄心机都不能小觑。

    赵依峰不过是情报科一名小组长,他的胆子特忒大了吧?

    杨荣说:“我的人又去搜了一遍赵依峰的家,从他家天花板上发现了箱子拖拽留下的痕迹,根据尺寸和银行那边提供的线索,应该是装美金的手提箱,可惜他人死了,线索又断了。”

    一听这话,毛齐五一脸泄气,感情自己从一开始排查方向就错了?

    他小心看了一眼戴老板,见他脸色又沉了下来,虽然心下满是疑团,一时又不敢进言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只听戴春风说:“原本我是可以给你记功的,可是,鸡飞蛋打,什么也没有捞着。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中满是疲累。

    “齐五不要功劳,我不干贪功的事儿,脏活累活都是大家一起干的.只是这二十万美元是局里的经费,本来开支就捉襟见肘”

    戴春风不说话,思忖了很久,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:“你专心养病这笔账迟早要和徐增恩算。”

    “局座!”见戴老板要走,毛齐五又喊了一声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
    戴春风看出他的异样:“还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毛齐五又不吭声了。

    杨荣识趣地说:“局座,我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对毛齐五点点头,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病房里就剩下毛齐五、向心影、戴春风三人。

    “你也出去。”毛齐五又对向心影说。

    等她走后,戴春风直接说:“说吧,什么事?”

    毛齐五顿了顿说:“雨农兄,我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。

    这个赵依峰的死太诡异了,死得恰到好处,死得正是时候。

    我总感觉这背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。

    今天的事,从一开始,就是一个圈套,先是通过黑市将我们的人引过去,中统估计也是一样,这是故意让我们自相残杀啊,等我们将视线转移到中统身上的时候,幕后之人又引导我们发现赵依峰家里的线索,一环套着一环.”

    戴春风眉头一挑,沉吟了一下,锐利的眼神盯住毛齐五:

    “这么说你还是怀疑张义?”

    毛齐五叹了口气:“说实话,我的确怀疑他,可证据显示,我的判断又错了。”

    “理由呢?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赵依峰即便是中统派进来的内奸,可他没有那个胆量和本事做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记得影子说过,大部分人会在一群清白的人里找内奸,他的方法是假设每个人都是内奸,再一个个地证明他们的清白。

    案发时间有三个处长副处长、四个科长、六个外勤主任、二十三个特工外出,督查室虽然核实过,这些人也都有人证,可你能保证他们没有同伙吗?”

    “可是.”毛齐五仍不死心,“局座您也说过,永远不要轻易贸然怀疑一个人,也不要放弃对一个人的怀疑。

    而且,一个人总是让人无端地产生怀疑,这个人即便再无辜,也不能赋予重任。再说了,宁肯错杀一千,也不能放过一个.”

    “证据,我要确凿的证据。”

    “暂时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张义做这件事的理由和动机呢?他和中统合谋了?”

    “这这肯定不会。”

    戴春风有些不悦:“善余兄,有些厉害关系你是要有数的,抓人杀人很简单,但没有证据就抓人,你让其他人怎么想,我们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话已至此,毛齐五只能识趣地闭嘴,逻辑上,要证明一样东西存在很简单,找出这件东西。但要证明一样东西不存在呢?很难。

    戴春风见此,语气缓和了几分:“当然了,怀疑甚至是调查局里的可疑分子这是督查室的职责,也是你的权利,你可以调查任何人,包括我在内。”

    毛齐五尴尬一笑:“局座说笑了,那还不如调查我自己,也许我做梦的时候,去抢劫银行了。”

    戴春风哈哈一笑,又说:“用人要疑,疑然也要用,关键是要用好。”

    虽然在笑,但笑容却有些令人难以捉摸。

    毛齐五正思忖着局座这话背后的韵味,就见戴春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:“好好养伤。”

    从医院出来,戴春风眯眼望着阴沉沉的夜空,之前的疲倦一扫而光,眼神和气势立刻变得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贾副官小心问:“戴先生,回公馆吗?”

    “先开车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贾副官一点也不奇怪,老板凡遇大事不决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,总会驾车到处兜圈子。

    汽车一路横冲直撞出了山城,虽然过了宵禁时间,但戴老板的汽车谁敢拦。

    山城市郊,一片密密麻麻的平房组成的居民区,因为不在市中心,显得格外幽静。

    贾副官隐约瞥见“山城电厂家属院”字样的招牌,戴春风突然让车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们在车上等我,我去去就回。”

    “.是。”

    贾副官和司机一头雾水,这荒郊野外的,老板来这里干什么?

    难道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相好的?

    但这种事怎么问。

    戴春风下车后踌躇了一会,突然看了看贾副官和司机,最终目光落在一身便装的司机身上:“咱们换下衣服。”

    司机更郁闷了,没有丝毫犹豫,连忙将衣服脱了下来。

    戴老板换上司机的西装礼帽,转身消失在黑暗中。

    他走走停停,最终停在一户挂着福字的人家门前。

    他走上去敲了敲门,三长两短,不久,屋内亮起一丝亮光。

    很快,脚步声响起,门开了。

    是个女人。

    她将戴老板迎了进去,光影下露出她的面容。

    20出头,长相清秀,裹着一件素花棉袄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,依然可以看出她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,如果和一般工人相比的话。

    此刻,她挺身立正,敬了一礼:“主任。”

    戴春风打量她几眼,说:“莺尾,该你出马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